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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ope  

生命總是會出現一些機緣,填補拼圖的空缺,

記得在長庚當Intern時,幾乎不用換藥,萬能的護理師會換藥、抽血、On IV,而我們只要照顧病人還有所謂的3G1F(NGEKGGas + Foley)就好,

所以很有趣的,等我當了醫官,除了看感冒腸胃炎等小病,最常做的就是換藥,幫跌倒的弟兄換藥,幫伙房燙傷的弟兄換藥,幫犁田的弟兄換藥......,因為他們每天都很乖地來換藥,讓我有機會看到一個傷口究竟是怎樣癒合。

 

大家還記得自己嘴巴破洞時,吃東西吞口水的痛嗎?腸胃炎拉肚子拉到屁股辣辣的,那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感覺嗎?擦傷割傷,不小心碰到水時的刺痛感嗎?

我想大家都巴不得趕快好,甚至會覺得日常生活受到很大的影響。

 

想像一下,如果是從頭皮、眼皮、臉頰、嘴巴、鼻子、脖子、前胸、後背、手臂、雙腳、會陰部全部破皮的疼痛呢……

 

我們科現在有兩個病人住在燙傷加護病房,一個是TEN小姐,全身破到只剩下手腳掌是完整皮膚,一個是BP婆婆,雙手水腫出水,背後破皮無法癒合的潰瘍,還有一個褥瘡大洞在屁股,每一次進去,光換藥時間就要接近100分鐘,還不算開醫囑寫病歷的時間。

 

先打一針嗎啡,開始剪開網套,用溫的生理食鹽水把紗布弄濕,輕輕撕開,「阿~~輕一點!!!」經過病人N次地痛苦大叫,以及補打幾針的嗎啡,我們把包得像木乃伊的紗布都打開了,

下一步,使用溫濕紗布清潔傷口,「阿~~好痛!!!」

舖上凡士林油紗,像皮膚一樣把病人全身覆蓋起來,這句話說得輕鬆,病人卻得舉手、抬腳、側翻左右、屁股撐起、頭部撐起,當然還是這句,「阿~~好痛~~可不可以輕一點,可以讓我自己抬嗎!!!」再用乾淨紗布蓋在凡士林紗布上,最後用網套把全身套起來,網套的壓力,當然換來的還是,「阿~~好痛!!!」

 

幫病人換一個小時藥,先不提濕濕爛爛的紗布,還是傷口散逸的味道,光在身旁聽她疼痛的哀嚎,就是非常沉重的心理壓力,而我想這就是生命的重量吧,好重、好重,一切是那樣的真實且深刻,

 

換完了嗎~~~,不

是要去把身上的帽子、隔離衣換掉,再去隔壁床幫水泡婆婆換藥,婆婆因為過年時敗血性休克,就插管接呼吸器了,從那時,換藥只會皺皺眉頭配上偶而兩聲聽不清楚的聲音

這樣心裡比較輕鬆嗎……

不,換完藥,等著你的是「黃疸22,血小板一萬六,醫師CVP不回血,A-line脫落……此起彼落的地鼠」

很多人都認為婆婆撐不了多久,我也曾這樣想過,

但是看了古柏曼醫師寫的「醫學院沒教的一課」後,我希望自己心中能一直保有一塊種著「希望」的田地,

 

我相信,如果我們放棄了,婆婆應該很快就會死掉。

 

病人的生死,不該由我們決定,所以我們選擇用積極的態度,來回應家屬的期待,家屬說「我們同意插管、使用急救藥物,但是不用心臟按摩或是電擊」,因此我們找了專門顧ICU的胸腔科醫師幫忙,找感染科醫師幫忙,找整型外科醫師幫忙,再加上最高等級的換藥團隊。

 

我不知道婆婆是否正在用她的生命教我一些人生道理。

我也不夠理性到可以像心理學家,去分析對於大面積燒燙傷病人,究竟是小小長痛好,還是短短大痛比較好。

 

我想說的,只是一個真實故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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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逸彤看世界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